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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12月4日 星期五

交通標誌 揭露恆春「風」貌

時令正值落山風咆哮季節,南旅的人們,昨夜如果在恆春落腳,呼號的風聲是否讓你徹夜難眠?

  「注意強風」!這個罕見的交通標誌,在落山風的故鄉-恆春,不難看到。它默默矗立在恆春往滿州的200號縣道旁,向過路人訴說此地特有的「風」貌。

   每年10月起到翌年4月,是落山風肆虐恆春半島的季節,據氣象局恆春測侯所表示,落山風平均風速每秒達1020公尺,相當於78級輕度颱風,19871129日,更曾創每秒37.2公尺的最高紀錄(13級中度颱風),而落山風最多的一年,則是在1946年,一整年竟有134天在刮風。

   落山風的形成與恆春半島地勢有關;中央山脈到了台灣尾,高度降至400公尺,已無禦風功能,加以兩山對峙間的數處凹陷縱谷,像是車城石門間、恆春滿州間,恰好形成數道風口,東北季風便在山谷與漏斗效應下,得以自這些通道直接灌入恆春地區。

   落山風發起飆來,街頭風沙滾滾,患砂眼的人也特別多,起居作息備受困擾;騎樓下的機車常是隨風傾倒,甚至連小汽車也有被吹翻的紀錄,也因此南迴鐵路在枋野二號與三號隧道間,建有擋風板及落山風測速儀,以確保火車安全。

   早期房子大都背風而建,特別是迎風面少有窗戶,現在則多以密封式鋁窗和鋁門為主,而瓦礫屋頂更常見以磚塊石頭來鎮壓,或在房子正面砌上兩片外牆(俗稱「巷路」),層層圍堵,以達防風之效。清朝胡徵曾寫了一首《恆春竹枝詞》,道盡恆春人如何與風抗爭的宿命觀:

  「最怕秋冬兩季中,颱風去後落山風,
     居民習慣渾閒事,反說無風瘴氣濛。」 

  恆春人真是聰明,利用落山風的特性,栽培出恆春半島最重要的作物-洋蔥;洋蔥最忌雨露,在十月落山風來襲前播種,強風使蔥葉自然撲倒,而為了與風拉拔,土壤下的蔥頭硬是很本能長的特別碩大,天地萬物所展現出的生命毅力,在小小洋蔥上表露無遺。

   除了洋蔥,曾經讓恆春人致富的瓊麻,也是少數受惠於落山風的作物。瓊麻生性耐旱抗風,在強勁風勢與日照曝曬下,麻質堅韌無比,是繩索或船纜的主要原料。不過,隨著人造纖維的發明,生態環境的失衡,瓊麻工業早已走入歷史。

   「風吹砂」景觀也是落山風的傑作。夏季西南氣流挾帶雨水將砂粒沖入海洋,冬季細砂又隨落山風吹上斷崖,如此交替搬運作用,於是形成沙河與沙瀑奇景。但自從佳鵝公路開闢後,大自然平衡體系漸遭破壞,「風吹砂」規模已不如往昔壯觀了。

   時令正值落山風咆哮季節,南旅的人們,昨夜如果在恆春落腳,呼號的風聲是否讓你徹夜難眠?開車上路再看到這些獨具「風」格的交通標誌時,可得小心駕駛,因為落山風依舊在吹,這兒,畢竟還是它的故鄉啊!

200號縣道旁的「注意強風」交通標誌

恆春城之一的東門

恆春古城是臺灣現存最完整的古城

漫步在城門馬道上,視野遼闊寬廣

東門城處交通要道,是目前修繕保存最完善的一座

古城上的「城樓」原貌皆已損壞,今所見為後來重建的

每逢落山風季節,公路旁翠綠的景觀將變得一片蕭瑟

洋蔥採收期的忙碌情況

洋蔥是恆春半島最重要的作物

曾經讓恆春人致富的瓊麻

瓊麻工業早已走入歷史

已成廢墟的瓊麻工廠建築

員工宿舍殘跡

拍照的好地方

窗外是早期的曬麻場

早期園區內的神社鳥居

只剩下殘破的牆面遺跡,氣氛相當獨特

不想到墾丁大街人擠人的話,建議來此享受寧靜

「風吹砂」景觀也是落山風的傑作

由鼻頭草原遠眺九棚大沙漠

藍天綠地,美麗的九棚鼻頭草原

「風吹砂」也使得半島上的植物展現出傲人的生命力

前往「恆春出火」景觀區途中,有一座不顯眼的老拱橋

港口村吊橋(左)與半島常見的國軍部隊操演(右)


【本文曾刊載於1999-12-20/聯合報/鄉情版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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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nspiration  

  第一次到恆春約莫是在唸小學的1969年前後,爸爸開車載全家一起出遊,直覺那裡好遠好遠,比高雄還遠,都台灣尾了。看著手上這張鵝鑾鼻舊照,才發現身後處處皆是瓊麻,那時公路兩旁種了好多。不過,我也懷疑年幼的我,當年是否知道那些植物是叫什麼來的?

  30年後,換我帶全家妻小到國境之南一遊。當然,難得出遠門,出遊可別像拼命三郎,所以那趟旅行規劃了五天四夜,第三天傍晚才抵恆春。

  不知道台北來的都市佬會不會跟我一樣,也誤判了高雄到恆春的距離,以為兩地應該不會太遠才對;怎料油門再怎麼猛搥,在不塞車的狀況下,兩小時能到就偷笑了(當年可還沒「台88線快速道路」)。更何況我們喜歡且走且遊,因而一趟行程所耗的時間,通常都比原本預期還要久。
 
  回到台北後,有感於小小台灣,南北人文景觀竟如此迥異,著實大開眼界,於是在整理照片的同時,心血來潮,便以「注意強風」這個北台灣罕見的交通標誌為引子,於聯合報《鄉情版》發表了這篇拙文。於今讀來,它很不像「旅遊誌」,反而像是「地理誌」。 

  事實上,不管是我小時候父親帶我們或我成家後帶小孩到恆春玩,都是在放暑假的七、八月期間,並非是落山風季節。我真正見識到落山風的威力是在1988年底,有一次因公到台東出差,隔天從台東搭中興號循南迴公路到高雄,途中班車於楓港站休息十分鐘。小小楓港,除了車站週邊有不少烤小鳥烤魷魚之類的露天攤販外,就還有那吹打在臉頰上會有陣陣僵麻感的落山風在迎接我了。
 
  在楓港體驗落山風,可也附和了有關落山風的傳說。相傳鄭成功當年征討番社時,曾經在牡丹鄉石門一帶插了軍旗,只要風一吹動,附近番社便有災害。後來戰事平定,軍隊撤離,卻忘了拔旗,以致軍旗仍然危害百姓。諸神憐憫百姓無辜,便用神力逼使旗子飛走,一直飛到楓港附近才落海,所以才會有楓港以北沒有落山風的說法。
 
  當然,這些穿鑿附會的故事,都是早期先民因不解大自然現象而賦予的神秘傳說。若從當今科學角度觀察,正如內文所提,落山風的起因實與地形有密切關係。楓港北邊有520公尺的竹坑山與枋山東北邊1000多公尺層級的中央山脈餘脈為屏障,阻擋了部分落山風,而楓港以南則多低矮丘陵,加上山谷地形造成的風口,更助長了落山風的風勢,楓港、枋山一帶遂成了落山風的主要分界線。
 
  近年來,高屏地區空污嚴重,住在屏東的朋友常可感受到冬天有截然不同的天空,楓港以南受到落山風影響,天空很蔚藍,枋山以北則是一片灰濛濛,加上大武山阻隔,汙染物便常在潮州上空盤旋,揮之不去。看來,落山風是去除空污最強的清淨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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